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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静中听见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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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前,在现今的泛婆罗洲大道尚未成形之时,从砂拉越古晋驱车前往诗巫,是一趟至少耗时六、七小时的漫长旅程。每每奔驰在蜿蜒狭窄的双线道路上,映入眼帘的多是一片苍茫无际的热带丛林,偶尔才会掠过几座仍保有原始风貌的传统长屋。


从古晋向诗巫方向前行,沿途会经过许多大小不一的城镇。惭愧的是,许多地方我仅仅听闻其名,却未曾亲身踏足。然而,一座纯白色、巍峨耸立的建筑物,总是在古晋通往斯里阿曼约一百四十公里处吸引我的目光。


最初,我并不知道它是一座小教堂,更不晓得它与天主教的渊源。那独特而引人注目的“三根蜡烛”外型,甚至被我戏称为“火箭”,回想起来,当时的无知与戏谑,实在有些愚蠢。


虽然“火箭”的外观很吸睛,但说来惭愧,这么多年来,我每次回乡都只是跟它错过。即使现在泛婆大道建好了,我也知道它是天主教徒重要的朝圣中心和心灵疗愈的地方,但我依然只是远远地看着它,从来没想过要亲自去走一趟。


两个月前,我和丈夫闲聊时,谈起一直没有机会揭开“火箭”的神秘面纱。他随即提议来一场“说走就走“的短程旅行,我这才幡然醒悟,“朝圣”之前岂能当作一次单纯的“打卡”旅游?


正是因为开始认真搜寻资料、详细阅读相关的一切,我才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极度羞愧。首先,我竟然不知道它的正式名称是“Mount Hosanna Jesus Prayer Chapel”;亲身到访后,才得知它的中文名字叫“和山拿山祷告圣堂”。而我口中的“火箭”,其似白色蜡烛、如城堡般的外型,实际上是象征圣经中阐述的“三位一体的天主”。


据说,这教堂流传着一些神迹。有指当年因为有到访的朝圣团队在修女的带领下在庭院祷告时,一串玫瑰念珠从天而降,圣堂的主理神父、已故的 Fr. Rihcard Khoo决定在念珠掉落之地建起圣母圣殿。也据说,这圣堂因治愈弥撒而广为人知。


我对神迹和治愈之说不予置评,深信教会更愿看见的信众是出于信仰的本质,而非因为盼望奇迹降临而蜂涌而至。如果信众把朝圣视为一趟心灵洗涤之旅,在拾级而上时,完成一次自我内心对话的救赎,这远比等待神迹的出现更为实际,也更有意义。


拾级而上,一、二、三…… 如果没有数错,这段台阶共有198级。在默默数算的过程中,这其实成了我练习专注的方式,是内心最纯粹的自我独白。


沿着台阶一路向上,和许多陌生的教友一样,难免气喘吁吁。偶然与人对视时,大家相视而笑,仿佛是用笑容默默鼓励彼此:稍作休息,再慢慢往上走;别急。


或许,这正是天主要告诉我们的真理:“不要为明天忧虑,一天的难处一天当。”人生亦是如此,不必执着于过去,也无需汲汲于未来,踏实过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领悟。


在人群之中,我留意到一名拄着拐杖的男子,他在家人的注视下,一步一步缓慢前行。对他而言,或许这一程无论多么艰难,他都要为自身的健康和心中的盼望而咬牙坚持。


登上山顶,终于推门而入。两名年轻女孩正欲离去,耳际传来她们微弱的嗓泣声。我不禁猜想:是否所有的委屈与重担,都已借由在圣殿前的静心祷告获得释放与宣泄?目光所及,只见左右两侧的信众皆双手合十,垂首默祷,沉浸在自我的灵性空间中。


我到了圣堂一旁的圣母圣殿,给自己一段珍贵的静默时光。当我静静地凝望着圣母像,不言一语、不思一物时 ,那颗躁动的心竟渐渐沉淀下来,仿佛所有的烦忧都被一股由内而生的力量所隔绝。


带着满足的心离开教堂前,回望那曾经被无知的我称为“火箭”的“造型蜡烛”,竟豁然明白:我喜欢在教堂里安静地呆坐,不为什么,只因在这份宁静的独处中,我才能听见并靠近真正的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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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迷路的羊】专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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